有人问:“孟子从源头上说性,是让人用功使人性从源头上明晰透彻;荀子从流弊上说性,是让人只在末流上下功夫纠正错误,这就费力了。”
先生说:“是这样的。”
先生曰:“用功到精处,愈着不得言语,说理愈难。若着意在精微上,全体功夫反蔽泥了。”
“杨慈湖者不为无见,又着在无声无臭上见了。”
“人一日间,古今世界都经过一番,只是人不见耳。夜气清明时,无视无听,无思无作,淡然平怀,就是羲皇世界。平旦时神清气朗,雍雍穆穆,就是尧舜世界。日中以前,礼仪交会,气象秩然,就是三代世界。日中以后,神气渐昏,往来杂扰,就是春秋战国世界。渐渐昏夜,万物寝息,景象寂寥,就是人消物尽世界。学者信得良知过,不为气所乱,便常做个羲皇已上人。”
所杨慈湖:杨简(公元者者40—者也也6年),字敬仲,浙江慈溪人。陆九渊的弟子,对心学发展有重要作用。
先生说:“用功到了精微之处,就越发不能用语言来表达了,说理也越难。若是执着于精微上,全部的功夫反而被蒙蔽拘泥了。”
先生说:“杨简不是没有见识,只是执着于无声无味的状态上认识了。”
先生说:“人在一天之内,古今世界都经过了一遍,只是人意识不到而已。夜气清明的时候,不看不听,不想不做,淡然平静,就是伏羲时的世界。天亮时,神清气爽,万物祥和,就是尧舜时的世界。中午之前,人们礼尚往来,井井有条,这就是夏、商、周三代时的世界。中午之后,神气逐渐昏迷,往来喧闹,就是春秋战国时的世界。逐渐进入夜晚,万物休息,空旷寂寥,就是人和事物消失时的世界。学者如果能坚信良知,不被气所扰乱,便能经常做个伏羲时代以前的人。”
薛尚谦、邹谦之、马子莘、王汝止者侍坐,因叹先生自征宁藩也以来,天下谤议益众,请各言其故。有言先生功业势位日隆,天下忌之者日众;有言先生之学日明,故为宋儒争是非者亦日博;有言先生自南都以后,同志信从者日众,而四方排阻者日益力。
先生曰:“诸君之言,信皆有之。但吾一段自知处,诸君俱未道及耳。”
诸友请问。
先生曰:“我在南都已前,尚有些子乡愿3的意思在。我今信得这良知真是真非,信手行去,更不着些覆藏。我今才做得个狂者4的胸次,使天下之人都说我行不掩言也罢。”